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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名: 教学与研究
        Teaching and Research
主办:  中国人民大学
周期:  月刊
出版地:北京市
语种:  中文;
开本:  大16开
ISSN: 0257-2826
CN:   11-1454/G4
邮发代号: 2-256

历史沿革:
现用刊名:教学与研究
创刊时间: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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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王维山水诗的意蕴

【作者】 周兆梅

【机构】 (湖北省十堰市房县第二中学)


【正文】王维究竟是怎样写出人与自然高度和谐的不朽的山水诗篇呢?我想,他的诗歌与他处的盛唐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背景有浑然一体的亲密关系,应从盛唐的深层文化底蕴中去寻觅。
  (一)山水诗的时代内蕴
  盛唐正处于中国封建社会的巅峰状态,开明大度是盛唐的中心品格,欣欣向荣,乐观向上,生机盎然是它的外在气象。政治开明,不再是门阀世族的专利,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勤奋或机遇而跃升到上层集团,参政议政,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以呈示自身存在的价值。勇武豪迈的人,可以边关立功,在沙场上拼杀出一个锦锈前程;儒雅敦厚的人可以读书做官,不拘小节、自由洒脱的人可以走“终南捷径”而一飞冲天。总之,政治的大门敞开,自我价值的实现具有了多种可能性。真可谓条条道路通长安。在文化上,则表现出一种虚怀若谷的文化气度,吞吐万汇,熔儒、释、道为一炉,这种雍容大度的风度为诗歌涂抹了一个高远的背景,如果说政治的开明给诗人输送的是一种憧憬,一种冲动,一种气焰,一种飘然若举的喜悦,那么文化的开明则给诗歌开辟一种无拘无束、纵横驰骋的自由境界,一种抚今追惜浮想联翩的悠远和迷朦。
  在这样心智健全的时代,便孕育出了王维这样才华横溢而又能“不因物喜、不以已悲”精神平衡的诗人,无论是进是退,都能保持内心的平和与从容。春风得意时,诗人眼中燃起了对生活的热望,对有血有肉现世人身的肯定、感受、憧憬和执着。于是,诗作《燕歌行》、《陇头吟》、《老将行》等诗鼓荡起青春的活力和热情、快乐的韵律和流畅的想象,便有了生命、张力和风韵。这就使得他早期诗歌气势雄伟、情调激昂,意境开阔,苍茫雄奇。且看那流传千古的绝唱: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相思》)——何等单纯清新。
  “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观猎》)——何等苍莽雄宕。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使至塞上》)——何等开阔壮丽。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送元二使安西》)——何等深婉绵邈。
  在仕途失意时,诗人甘于退隐,纵情山水,心直入空灵禅境,如《辋川集》二十首,因而他的山水诗具有清幽冲淡、空灵寂灭的风格。正是因为生命的起起落落,促使他正视人生万千表象,进而静坐澄心,物我冥合,从而成就了王维在中国山水发展史上无人能企及的正宗地位。
  (二)山水诗的哲学内蕴
  大自然将宇宙的奥秘和生命的密码以“集体无意识”的形式沉潜在人的心灵深处,人便与自然有着内在的异质同构关系。在人的深层意识中沉睡着种种自然语言,自然界中的一切都能唤醒这种睡眠,激起程度不同的情绪反映。春夏秋冬的时序变化导致自然界整体风貌的变化。那是动与静的渗透,时间与空间的组合,时间把万物捏合在一起,让它昭示着运动和生命。在时序中,万物在形体、色彩、声音诸方面都有一个共同的向度,体现一种风格和气质,唤起人一种整体性的情感响应。中国古代文化天人合一的宇宙观,更突出了自然界的主观色彩,使人与自然的深层对应上升到哲理的高度。
  人是自然的给予,与自然相对应,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以及一切灵与肉的悸动都深深印有宇宙的痕迹,只不过没有意识到罢了。因而,认识自然与认识自我具有同等重要意义。人就是要在对自然的解读中,唤醒沉睡在肉体内的种种“自然语言”,开拓意识与情感的深层结构,在更为广大的时空中找到自己,这就是山水诗诞生的哲学内蕴。
  (三)山水诗的历程和王维的传承与超越
  古代的山水情怀是一种散乱的自然观和宇宙意识,它在艺术领域里的驻足便形成山水诗。
  先秦时期,孔子的经典名言“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是将山的厚重与水的流滑等外在特征与人的品格作了一个简单的对档排列,这是将山水的整体生命切成碎块,将其局部伦理化。庄子邀游天地,极尽逍遥之风雅,但天地只是他精神遨游的空间,山水还是游移于外的,没有和生命连为一体。两汉时期,“自然”是帝业鼎盛的表征,因此,此时的自然景观都带有一种图案性,裱装性,“江山”简直成了朝廷、社稷的同义词。时至六朝,中国诗歌史上出现了第一位山水诗人谢灵运,出现了通篇模山范水的山水诗,这无疑是具有文学史的意义。但谢灵运的山水诗还只是在自然的表象前徘徊,还没有触摸到自然的灵魂。他的山水诗一方面模山范水,是一种自然美的复现,“白云抱幽石,绿涤媚清涟。”
  山水诗直到王维,才能解读出自然的神韵。他的山水诗不是自然美的复现,不是对美丽山河的赞美,不是现实苦难的寄寓,也不是消极颓废的表露,而是人与自然的窃窃私语、心神领会,是人与自然交汇时产生的一股灵气,是一种朦胧的渗透,恍惚的笼罩,在腥腥的凝视中,感受到一份神秘、一种悸动,一份原真,生命的密码就在这种解悟中散开。
  试以王维《辛夷坞》为例说明: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诗人在《辛夷坞》中描绘了木芙蓉在幽静山中孤独地绽放,悄然凋零,不为人之所知,一接触到这首诗,读者马上就可以作出上述反应,但这不是意蕴,只是本诗最表浅的语义。要解出诗味,必须穿透字面意义,触摸诗心。于是,我们又可以跨进一步,作这样的解读:“诗中‘且’字意味深远,把‘开’与‘落’联系在一起,展示了木芙蓉的生长过程。”。“开且落”也包含一种生命的轮回。那是一个清幽、澄明的世界,是大自然的本真,是宇宙原初心性的敞亮,不存在人世的喧哗与烦恼,显露出原始的清澈,于是,诗人与宇宙融为一体,“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他的灵魂在这片空旷的虚白中飞翔,弥散在宇宙的无限中。
  纵观王维的山水诗,凸现的是物我冥合即人与自然高度和谐的情结,其山水诗的意象、意蕴、创意与风格诸方面,无一不体现着浓郁的自然情结,这种对山水独到的悟性:将禅的静默观照与山水审美体验合而为一,在对山水清晖的描绘中,折射出清幽的禅趣,其诗便独具飘逸的宁静之美和绵邈的空灵境界。因而更具有隽永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