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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名: 教学与研究
        Teaching and Research
主办:  中国人民大学
周期:  月刊
出版地:北京市
语种:  中文;
开本:  大16开
ISSN: 0257-2826
CN:   11-1454/G4
邮发代号: 2-256

历史沿革:
现用刊名:教学与研究
创刊时间: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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珙桐花季

【作者】 胡依青

【机构】 浙江省绍兴市柯桥区鲁迅中学高二(14班)


【正文】地球是什么?
  地球是已知唯一存在生命的天体,它背负着山川河流,携着飞虫走兽,沿着一个完美而孤单的圆,万亿年不知困倦的旋转。
  人类是什么?
  人类是所谓的高级动物,居住在地球,习惯在爱中制造战争,在战争中制造爱。
  我是什么?
  我是一棵树,树就是树,前面没有任何定语。
  主角到齐,故事开始。
  很久以前的我还是一粒种子。尤乐将我小心翼翼的栽入房子边上的小土坑里,铺上柔软的沙土后便兴奋的呼唤着哥哥的名字;“尤里,快来!”尤里放下手中的活,俯下身子:“你在干什么呢?”“我在种树,”尤乐的眼里闪着光: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种子,但我希望它快快长大……”
  不知过了几日,在尤乐讲完一个笑话又自顾自的笑得差点趴在我身上后,我忍无可忍,一下子快蹿到了地面。他精力十足,赖在我身边不走直至天黑才起身回屋,没错,他一天光顾着说还没给我浇水。因此在被尤里一顿训后,尤乐第二天早晨才哭丧着脸来浇水“我承认我记性是不太好啦,幸亏有我哥哥在……”见他态度诚恳,吸收完水分后,我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悠悠的探出了头。
  和之前尤乐说的一样,他们兄弟俩相依为命,在一个普通的镇子里过着普通的生活。我发芽后尤乐仍然喜欢与我说话 “你是一棵什么树?”“昨天下了暴雨,你还好吧?”“嘿,什么时候你才会长得比我还高?”“……”
  时间染绿了我的叶,同时分明了少年的棱角,昔日里还有些肉嘟嘟的孩子现在已经是个眉眼如峰的大人了。在日出,黄昏,尤乐轻轻靠在我的树干上,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竟将少年映的有些伤感,平日里带笑的眼睛浮起一层阴翳,不似平日里愉快的口气,我听见他说“什么是战争?”“人们为什么要发动战争?”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可就算我是一棵会说话的树,我也无法开口回答这个男孩任何问题。
  尤乐,我也不知道答案。
  次日,尤里早早的起了床。他手脚麻利的打扫着院子,目光却呆愣愣不知望向何处,只能从下垂的眼角看出些许倪端。屋里传来尤乐一声高呼“哥哥!”未等尤里回应,尤乐就冲了出来,连带着一声清脆的哗啦声,许是向来冒失的尤乐不小心打碎了杯子。尤里强打起笑脸,拿起脚边的包;“哥哥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记得按时吃饭,别睡的太晚……哥哥只是去参军,一定不会有事的……尤乐,我会回来的。”昨晚有着一连串问题的尤乐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亲爱的哥哥,每一眼都像是最后一眼。
  他国来袭,战争一触即发,每家每户都要有人前去参军,尤里即将离开这个普通的小镇,踏上那血汗淋漓的征途。沉默中,尤里决然的走出家门,没有回头,他不能回头。现在, 这里只剩下我和尤乐了。
  尤乐开始每天很早起床,做起了曾经是哥哥的家务,要知道,忙碌是忘记一件事的良药。若不是阳光细碎的正好,将地球上所有的悲乐都清晰的放大在我的眼底,我会误以为,尤里只是去街上买了弟弟最爱的糖果,早上是为了惩罚尤乐的不听话,到了饭点,饭香就会准时出现。尤乐开始学会长大,尤乐开始变得很像尤里。每天夜里,他总是陪着我,或者说,是我陪着他。他说话的口气很像孩童问大人毛毛虫是怎么变成蝴蝶的:
  “战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这是个迷,也许是很久很久。
  “哥哥今天还好吗?”
  尤里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也许是下个星期天,也许是明年。
  …………
  这里没有人回答他,除了一棵树。此刻,夜幕低垂,四周安静得像一幅静止的画面,但这种安静是一张崩到极限的网,脆弱不堪,仿佛下一秒就会发出支离破碎的声响。要知道,千万里外的战线上,战火纷飞,枪林弹雨,谁的儿子射中了谁的丈夫,谁的父亲倒在了无眼的刀剑下。征人何时归?无人晓。
  有一天,从前线传来一封信。尤乐颤抖着,接过信的时候掉了三次。他打开信,张着嘴呆愣了许久,信从他手中滑落,尤乐又慌张的将其拾起,爆发出一声野兽受伤时凄凄的呜咽。那一瞬间所有不好的设想在我的脑海中混乱的交替出现,我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可我不允许自己去相信。
  尤乐晃晃悠悠的走向我:“我总是问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现在我知道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其实你我都知道……这就是战争啊……”最后,尤乐说,“树啊,我要走了。”
  我很想知道他要去哪,还会回来吗?可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摇摇头,抱了抱我,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能帮你浇水了。
  他真的走了,此后,这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我了。
  尤乐走的第五天,我开花了,这是我第一个花季。尤乐一直问我,我是一棵什么树,我是一棵珙桐树。我不知道尤乐去了哪去做什么,尤乐也无法再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曾经朝夕相处,现在的联系却只剩下夜晚盯着发呆的是同一片星空。
  尤乐走的第十天,战火蔓延到了小镇,无数的炮弹落在我的四周,狙击手借着我来隐藏自己,鲜血溅在我的枝干上,连风里都带着一股血腥味,没有一日的安宁。一刻不停,战争这一场浩劫折磨着人类和地球。秋天还没来到,我已经开始落叶了。
  尤乐走的第一千零三十一天。战争即将结束,流过泪的眼睛会重新欢笑成一条缝,拿起过枪支的手会去采摘鲜花和果实,流过血的心脏会重新愈合生长出希望,我们身处的世界,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但人们战斗之后,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失去了一切。尤乐还没有回来。
  他还好吗?
  他还在吗?
  尤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等你。
  尤乐,你想闻闻我的花香吗,在下一个花季到来之前,我们还会不会相遇。
  尤乐,你不用着急,我还有很多个花季可以用来等待。
  风里有着一股珙桐香。尤乐,你问我,战争什么时候结束,现在,时间告诉了我们答案。人们仅仅为了争夺一片土地一份所谓的钱财不惜杀戮,花几年犯下的罪,要用几百年来赎。
  我和人类一同生活在这地球上,地球经历战争,人们经历生死。在1400光年外的天鹅座有着“另一个地球”,在那个地球上,是不是没有战争,会不会有另一个尤里和尤乐,他们和另一个我,能一直一直在一起。